■ 蔡交俊

雕像，为英雄树，还是替菩萨立，都是为了一个敬仰，或是留一个念想。但，把坏的东西树起来，让臭不可闻的人和事与人们朝夕相处，也是不坏的做法。

西湖边，岳王庙，泥塑岳王，铁铸秦桧，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目的是让奸臣“永垂不朽”，记住世上还有奸佞、小人、无耻，还有那么多不尽人意的苟且。

岳王泥塑，秦桧铁铸，为什么呢！八百多年前的铁，是比铜还要精贵的东西，难道奸臣就比忠臣值钱。评判的准绳，在百姓的心中，自有自己的标准。百姓崇尚和信奉的是内含，可延续的就无所谓所用的材料是什么，反正可以再生。不可延续，往往会忘记。这就是“铁铸秦桧”在西湖留给我们的另一种智慧。

一开始岳王和秦桧都是泥塑的，岳王那边的岳云、张宪，秦桧这边的万俟卨、张俊、王氏，也都是泥的。人们对岳王敬若神明，而对秦桧恨之入骨，于是，岳王那边香烟缭绕，秦桧这边则是不砍就砸。泥塑的秦桧们怎能吃得消，头没了，身子碎了，一摊泥。换成木制的，也一样，砍了秦桧，砸王氏，再砍砸万俟卨、张俊，一地木屑。人们没有办法，只好花大价钱将秦桧们一个个地铁水浇铸，跪那儿，八百多年不变。

与秦桧跪像相类似的，在我生活的城市淮安也有。也是一段坏事儿，但被美化成了“胯下桥”。说的是汉代韩信年少落魄，喜佩剑励志，一天经此处，适遇屠户恶少，当众讥讽韩信有无胆量刺他一剑，如胆怯不刺，就必须从他的胯下爬过去。韩信知道刺他必问罪，便忍气受辱，俯地从其胯下爬过。后来，韩信封为楚王，不计私怨，胸怀宽宏，反而给那个屠户恶少授职，为后人称颂。于是在他当年受辱的地方树立了一个牌坊，以表他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气概。胯下桥，其实说白了，就是屠户恶少的腿裆而已。

随着城市的发展和文明的提高，反映历史和文明的雕塑作品越来越多。最著名的有小美人鱼，那个与安徒生童话同名的雕像，如今成了哥本哈根的图标。闻名于世的小男孩尿尿铜像，因为一泡尿拯救了一座城市，这是布鲁塞尔的市标。再比如青铜雕像《母狼》，取材于罗马建城的传说。特洛伊战争结束后，特洛伊王子逃到意大利半岛，建立了阿尔巴城，世代相传；后来，一个名叫努米托耳的国王被其弟阿木留斯推翻，儿子被杀，但他的女儿为战神所爱，生下一对双胞胎罗穆路和瑞穆斯，却被阿木留斯放入篮子中丢入台伯河；这对兄弟后来被一只母狼发现并收留抚养，不久，被牧人发现收养；他们长大以后，杀死仇人，救出外祖父，创建了新的城市；后来罗穆路“狼性”发作杀死了瑞穆斯，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这座城市为罗马。这尊雕像所刻画的就是曾经哺育了罗马创始人的母狼的形象。

这些雕像都成了那些城的名片，见雕像就见到那座城市，让人想到一段美好的过去。但有勇气将不光彩的事情树起来，跪那儿，也是不坏的选项。铁铸秦桧八百年，我们应该有这个魄力，并且还可以发扬光大。

秦桧跪像，在我国有七处，分别是杭州岳墓前、江阴岳庙前、朱仙镇岳庙前、武昌岳庙前、淮阳岳庙前、泰州岳庙前和九江岳母墓前。

在河南省周口市淮阳太昊陵岳飞观，民间已经形成一种习俗。龙抬头，来龙都，拜龙祖，在太昊陵岳飞观里，凡是前来上香的香客都要来到这里“拍一拍”秦桧等人，源源不断的人流往往排起一圈长队，人们走到跪着的王俊、万俟卨、秦桧、秦桧妻王氏、张俊等5人的铁铸像前纷纷抡起巴掌拍打一番，将痛恨丑陋行为升级为以求去病消灾的实用型生活版。